谢知来不及多想,第二朵第三朵烟花炸响之后,接连在在夜幕上绽放,万紫千红,明明深冬,却像春盛,满城人声渐沸,她亦若有所感,在漫天烟火中回过头来。身后早已多了一个身影。谢知片刻便想通了关键,看着那双墨眸,笑容粲然:这是你叫人准备的?她稍一思忖,便明白,除了他们平安寨,如今谁还有这种本事做烟花。但她还未跟工坊那边人讲过烟花,倒是与楚淮提起过,烟花极美,在她那个世界,世人常以烟火盛会来庆祝欢喜的日子。他竟也记在了心上,暗地里叫人做好了烟花,提前带了过来。一直留到她生辰这日,他才叫人拿出来,难怪她没发现。楚淮走至她身侧,披风微微一揽住,便将她罩在其中,遮去城楼上吹来的北风,又应了一声。谢知怕城楼下的人看见,轻推了一把他的腰身,却没推动。他轻声道:知知,这里没人会看见。既然他这么说了,那必然是上来之前便已经看过了。谢知向来信他,闻言不再推他。别说,在这寒风里,他的怀里却温暖得像是自成一方小天地。她有时都想问,怎的他身上那么暖,跟个小火炉似的。难道这就是所说的年轻人血气方刚?原本她只是打算随便上他们今天打下来的领地城墙上随便看看,准备一会儿就下去,这会儿暖和了,还有烟花看,又有楚淮作陪,便不想走了。她抱了下他的腰身,感觉他的腰身精壮,跟之前瘫痪时的早已天差地别,虽有些弹性,可抱着也硬邦邦的,到底没有抱女孩子软,不过却有给人极强的安全感,尤其是这会儿她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他全身的气息里。看着漫天烟火,她竟恍惚间生出一种错觉,自己这会儿真是在后世过着新年。只是这次不同,她不再是孤身一人在实验室里,也不是一个人待在家中玩一天手机,度过漫长的除夕夜,等熬夜到所有的烟花炮竹声彻底停下,才关灯睡觉的那个谢知。从前她享受这种孤独。但如今,她更享受这种有人陪伴的日子。也许因为陪伴的人是楚淮。换作任何另一个人,她也许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开心。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,她拉住楚淮的手,和他一点点十指相扣:你的生辰礼物,我很喜欢,不过我最想要的,是今后每个生辰你都在我身边,好不好?楚淮将她严严实实地罩在自己的披风里,让她受不了一点寒,看着自己怀中的女人,一双亮晶晶的眸子仰望着自己,胸膛里滚烫一片,几乎有火在跳动,从前只在战场上厮杀时才会怦怦剧烈跳动的心,在遇见她之后,也会如此心动难抑了。他忽然觉得,什么北疆的雪山、大漠、森林,他此生所见,诸多人间盛景,均不及她此刻望着他的一双晶亮眼眸更美。那语气是撒娇的语气,在他耳中却是蛊惑。她是人间月,亦是绵绵不尽惑人的四月芳菲。然而她今日便是命令的语气,他也会甘之若饴。陪在她身边,他求之不得。好。谢知一听,笑容便更灿烂。她五指紧紧收拢,紧叩着楚淮的手指,到手指近乎发痛的地步,也不想松开,她也说不出自己为何想这般,就是这一刻,喜欢到恨不得捏痛了他,咬他一口才好。怎么能这么喜欢这个人呀。楚淮的手显然是不痛的,痛的是她。他反手将她的一双手都捂在手心:手还有些凉,刚才叫人给你准备了汤婆子,一会儿下去你就能拿着,知知,我送的生辰礼不止这些,你现在可想去看?烟火已经停了。城中却依旧欢声笑语不断,热闹非凡。谢知眨了眨眼,懵了下:还有?最开始不是说,打下广城就做生日礼物么?如今多了一场烟火,她以为已经是意外之喜了。回过神来,她便点头:要看!他准备的,她当然想看,迫不及待地想看。于是楚淮拉着她的手,往城楼下跑。平日两人都是偏沉稳的性子,能用走的,便鲜少用跑。这会儿许是因满城热闹的人声,又或是一个真心急想送礼,另一个想收礼,两人轻快却又带着几分急切地往下面跑。等快到了城楼下,楚淮才停了脚步,回过头看着她。谢知心有灵犀,俏皮地笑了下,赶紧松开了他的手。不过她心里却嘀咕。先前她总是磨磨唧唧,要是麻利一点儿,现在都能拉着他的手直接在众人面前撒丫子狂奔了,哪还至于躲躲藏藏。但两人有共同的默契,有时也能滋生出一种隐秘的欢喜。到了有人之处,旁人见了他俩,果然恭恭敬敬分开问候。先是一句将军!再是一句楚大夫人!也有一些人反着顺序来叫。不过这些人多是平安寨出来的。一开始,广城这些刚刚臣服的士兵们还惊诧不已,胆战心惊地看楚淮的脸色,生怕楚淮一个发火,要惩戒了谁。可很快他们发现,无事发生。将军压根就不以为意,以为意的是他们自个。看着两人的身影离开,守夜的士兵挠了挠头:兄弟,为啥你们先问候楚大夫人,再问候将军啊!平安寨士兵在寒风中吸了下鼻子:啊?有么?……广城士兵沉默了,敢情这丫自己都没注意到惹祸了啊!另一个平安寨士兵倒是开口了:你们还不熟我们将军和楚大夫人,所以不知道。没有我们楚大夫人,将军一时半刻也打不赢仗。我们平安寨是他们两个一起壮大的,将军对楚大夫人的敬重堪比对母亲,毕竟长嫂如母嘛,他又怎会计较这些细枝末节。广城士兵明白了,不过却道:原来是这样,我还以为是大夫人是将军心尖上的人,将军把她看得比自己都重要,才无所谓了呢。这下,换平安寨士兵沉默了。两个平安寨士兵大眼瞪小眼,而后一起怒斥:你休要胡说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