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星余头痛欲裂,一股阴冷的气息如同锁链一样缚住了她的身体。一道模糊的身影掐着她的脸颊,将一杯液体灌进了她的喉咙。剧烈的疼痛和灼烧的感觉,让一切都变得扭曲起来。“小姐,别怪我。”看不清楚脸,却能感受到声音的尖利和猥琐,嘴角的讥笑明晃晃的一直徘徊在脑海里。是谁,是什么在我脑海里?司星余想挣扎却动不了,那些冰冷陌生的记忆,如同潮水一样将她淹没。“你要怪就怪首辅大人和夫人。对你不闻不问这么多年,却突然想将你接回去。你也是个傻的,这样的父母你还心存期待,你以为接你回去是什么好事吗?”“还不是因为二小姐被太子相中了,可惜还有长公主指腹为婚的姻缘拦着。为了两头都不得罪,只能让你回去嫁人。可惜啊,你要是回去了,这么多年我苛待你吃白食的事情就暴露了。”“小姐,不如用你克亲的名声再帮小人一次吧,再背个无媒苟合,私奔惨死的名声吧。臭虫一样的人,一样的名声,就成全了我们所有人吧。”这具身体变得很轻,是要死了吗?“龙凤相克的命数,那就杀了她,我有儿子了,为什么还要留着这个孽障。”“不能杀了她,为什么,天命还要守护这种孽障。起名,她配吗?就叫余吧,多余的东西。赶紧把她丢出去,晦气。”“爹,为什么要把她带回老家抚养,你怎么总是这么菩萨心肠。她就是个孽障,是个祸害。”好像是这具身体更遥远的记忆,可是这记忆沉重的像一潭水,冰冷刺骨。“真晦气,回家奔丧,那孽障竟然还生病了,还碰了我的衣裙,好恶心,我要去沐浴。”“不要管她,丢到乱葬岗去吧。这个克亲的孽障,别克我的祈儿。我的儿子可要健健康康,她死了最好。”记忆走马灯一样的重现,又仿佛不是记忆,到处都是腐烂的气味。病的根本爬不动的小家伙,挣扎着扒了死人衣服,裹着自己。还好,有一双温柔的手,把她从地狱里拉了出来。“我的阿余,真聪明。”“我的阿余,学的好棒。”“我的阿余,真好看。”“阿余,阿余,阿余。”那一声声的呼唤救回了她,让她对人生,对亲情又有了一丝期待。可是现实再一次摧毁了一切。他们骗她,原来还是要利用她,而且还要让她去死。砒霜入喉很痛,可是真相的痛远超过身体的疼痛。是她太天真了。“师傅,你在哪里?”“为什么!为什么这么对我,我做错了什么,我不甘心啊!”这具身体临死之时的痛苦卷土重来,砒霜入喉,五脏六腑灼烧和撕裂的疼痛,伴随着那些记忆将司星余裹挟,冲天的煞气让她的眼睛变得血红。手中一股突如其来的冰凉忽而上行,一下子就让灵台清明起来。洛川桐乡魏家村宗祠旁的水山居历来是村民红白喜事的主场。而今日这里热闹的诡异,红绸高挂,却是刺目的白色灯笼,那红白相间中,透出一丝令人窒息的压抑。天空中乌云压顶,空气闷得让人喘不过来气。喜婆吟唱着祝词,却配着呜咽一般的唢呐声,刺的人头皮发麻。唢呐声骤然停止,一道沙哑沧桑的声音响起:“吉时已到,礼成,盖棺!”沉重的双人棺盖缓慢上移,忽然一只苍白纤细的手掌拍在棺盖上,一身大红喜服的司星余从棺木中坐起身来,苍白没有血色的她,对着宗祠里的人,阴冷冷的扯出一丝笑。“诈……诈尸啦!”极阴身,枉死命。堂堂首辅千金爹不疼娘不爱,被下人卖了阳身配阴婚,这到底是什么buff叠满的小可怜。司星余都不知道该怎么感慨,才配得上这么一出借尸还魂。没错,她虽然也叫司星余,却不是这个可怜的姑娘。“哎!”司星余重重叹了口气。想她这个司星余,身为21世纪的天命女,除了被人羡慕就是嫉妒恨。生于顶级豪门司星家,又被方外人士无为道人收为徒弟,一手卦签千金难求。琴棋书画样样精通,也没有妨碍学习,永远的第一,一路跳级成了最年轻的心理学博士。亦是最年轻的公安部谈判专家,大学最年轻的客座教授。纵然不幸因公殉职,却入职地府公务员,成了判人前世今生的判官。司星余暗暗咋舌,就她这么个天命女,怎么一朝借尸还魂,成了这么个小可怜。此刻司星余一身大红喜服,端坐在棺材里,神色晦暗,当真像极了厉鬼。然而手中的判官笔暗暗流转着光芒,提醒着她,她是真的还魂了。明明是随着勾魂使者来勾魂的,为什么她却借尸还魂了呢?为什么她什么记忆都没有,勾魂使者又去哪里了呢?这么违逆天道的事情,竟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发生,究竟是怎么回事?为什么快醒的时候,司星余仿佛听到了师傅无为道人的声音。“阿余,你有你的劫,为师只能帮你到这里了。”头好疼,混乱的记忆让司星余头痛欲裂。然而这具身体的记忆和临死的疼痛,引出一身煞气,使得此刻的司星余气血翻腾,道心不稳,她只能浑身僵硬的坐在棺材里缓着,一遍一遍念着清心咒平复道心。此刻白惨惨的喜堂,阴风阵阵,吹打着白色的灯笼发出阵阵响声。这又红又白,乍喜乍悲的诡异状态,司星余只觉得一股寒气由身侧腾起。四周顿时雾气飘荡,寒意透骨。呜呜的哭声,突兀的在耳畔炸开。一个男子的呜咽声,着实听着刺耳。司星余略一愣,随后叹了口气,拿稳了判官笔,沉下气,抡圆了胳膊,啪的一巴掌抽了出去。哭声戛然而止,一股白色的雾气散开又再次凝结。一个一脸惊惧的少年直愣愣的看着司星余,骇于司星余凌厉的目光,他闪身蹲在墙角,捂着脸,一脸委屈地觑觑她。“哭什么哭,再哭抽你,拿我配阴婚,你还委屈上了,要脸不要。”